都在開源 國內開源軟體還有啥可吹?

在開源的世界里，研究與開發是分離的，二者由不同的實體完成。社區或志願者進行研究活動，發布研究成果——源代碼，而商業公司根據公開的源代碼繼續開發，將源代碼轉變為軟體產品、服務，從而獲利。這樣，既促進了知識的共享，同時又能確保知識轉化為可靠的商品。

“開源軟體”的由來

2005年8月3日，以Firefox瀏覽器而聞名的開源軟體領軍組織之一Mozilla基金會，宣布成立一家名為Mozilla Corporation的全資子公司，希望通過這一盈利機構推動開源軟體的發展。此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在全球開源社區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不少開源社區成員表示憤慨，認為這是對開源精神的玷污。然而，仔細追溯開源軟體運動的來龍去脈后，可以肯定的是，Mozilla基金會既不是第一家，也肯定不是最後一家投入到資本和商業懷抱的開源組織。

20年前，由於無法忍受商業軟體對知識分享和創新的壓制與扼殺，里查德·斯托爾曼（Richard Stallman）率領一幫技術高手揭桿而起，向以微軟為代表的商業軟體組織發動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挑戰——自由軟體運動。

自由軟體運動高舉“自由、共享”的旗幟，大力揭露並批判傳統商業軟體組織封閉軟體源代碼，利用知識霸權扼殺創新的行徑。它掀開了軟體發展史上嶄新的一頁，越來越多的人積極投身到這一歷史洪流中，而以Linux為代表的自由軟體也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湧現出來。

斯托爾曼本人被尊為“自由軟體之父”。

然而，在打倒商業軟體知識霸權這樣一個極端的同時，自由軟體運動似乎在打造另外一個極端。斯托爾曼在批判資本的同時，卻忽視或有意忽略了資本及商業運作對軟體產業的促進作用，將“自由軟體”與“商業運作”刻意對立起來。

自由軟體的授權許可協議GPL中就生動地體現了這種對立：你一旦使用了以GPL協議發布的軟體，就必須在後續開發中永遠使用GPL協議，不得用於商業目的。這種對立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自由軟體的發展。

幸運的是，在對“自由軟體運動”以及斯托爾曼的一片狂熱追捧中，另一位著名人士終於對這種狂熱和極端說“不”了。他就是《大教堂與市集》一書的作者、“自由軟體運動”的理論家艾瑞克·雷蒙德（Eric Raymond）。

1998年，雷蒙德和Debian工程的創始人Bruce Perens一道，號召用“開放源代碼軟體”（簡稱“開源軟體”）代替“自由軟體”。雖然這一舉動被斯托爾曼斥責，但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雷蒙德的提法。研究表明，“開源軟體”一詞的使用頻率已經遠遠超過了“自由軟體”。

深層解讀開源軟體

從自由軟體到開源軟體，雷蒙德從概念和理論上清除了“開源”和“商業”之間的障礙，“開源軟體”可以進行商業化運作，“商業軟體”同樣也可以選擇“開源”。

“開源”的目的是方便知識共享，而商業化運作則是為了將停留在“知識”層面的軟體代碼與文檔轉變為“軟體商品”，從而使知識轉化為現實生產力。

對於個人用戶而言，他們更喜歡那些源碼開放的自由軟體，並不在乎軟體背後是否有正規的企業提供升級、打補丁等服務，但是企業用戶卻不會為了便宜就信任一家隨時可能消失的軟體組織，享受免費的服務。

而要想深入理解自由軟體和開源軟體之間的區別，以及為什麼開源軟體也可以進行商業化運作，就必須從軟體生產的本質——“知識創新”談起。

知識創新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研究與開發。研究階段的產物是純粹的知識，不是直接提供給用戶應用，而是提供給研究人員自己，作為繼續開發的基礎。開發階段則是將研究成果加以商業化應用，將其轉變為用戶可以直接使用的產品。

那麼，按照這種劃分標準，軟體的源代碼應該是研究階段的產物，因為它們本身不能被用戶直接應用，還必須對源代碼進行編譯、連接、打包、部署，並輔以齊全的質量保證措施與售後服務，才轉變為用戶可以直接使用的軟體產品。

由此，構思和編寫源代碼的過程可以看作是軟體的研究階段，而將源代碼轉變為軟體包並提交給用戶的過程可以看作是軟體的開發階段。

傳統的商業軟體公司將軟體的研究與開發完全置於內部的創新模式之下，包括以下步驟：

編寫源代碼——申請軟體專利——將專利轉變為軟體產品、服務。

而“自由軟體”則完全與之相反，軟體的研究與開發過程完全由鬆散的社區完成。

不難看出，傳統商業軟體和自由軟體是兩個極端。前者對知識的共享和相互借鑒有一定的妨礙作用，而後者則無法保證將知識轉化為商品。

而開源軟體則採取了折中方式，它將研究活動與開發活動進行分離，由不同的實體加以完成：由社區或志願者進行研究活動，發布研究成果——源代碼。而商業公司繼續開發公開的源代碼，將源代碼轉變為軟體產品與服務，從中獲利。

這樣，既促進了知識的共享，同時又確保知識轉化為可靠的商品。社區成員可以借鑒並利用他人的研究成果，每個人都只需要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便可產生“眾人拾柴火焰高”的累積效應。而企業將社區的研究成果轉變為產品，促進了社區的研究成果的應用，反過來又可以為社區提供大量資金。社區與企業相互促進，形成了開源軟體不斷發展、創新的良性循環。

開源軟體的商業化歷程

開源軟體的商業化歷程大致經歷了以下幾個階段：

萌芽階段（1995年以前）

在1995年紅帽軟體公司正式成立以前，開源社區基本上沒有考慮過商業化運作的問題。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探討各種技術問題，在社區中發布各種很酷的開源軟體新版本，幾乎沒人想到從開源軟體中賺錢。

與開源軟體有關的商業活動僅限於出售開源軟體安裝盤及書籍、印有開源軟體標誌的文化衫等小玩意。

但是這種商業行為當時並沒有獲得開源社區的尊重，從事這些活動的人也被社區的成員嗤為小商販。

當初誰也沒有想到是，就在這群毫不起眼的小商販中，竟然走出了兩位後來在開源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們就是紅帽軟體公司的兩位創始人Young和Marc Ewing。

探索階段（1995～2001年）

1995年，Young購買了Ewing的股份，把新公司命名為紅帽軟體，同時發布Redhat Linux2.0。紅帽公司的成立，拉開了開源軟體探索商業運作的序幕。

在紅帽的率領和激勵下，越來越多的人從開源軟體身上嗅到了商機，各種從事開源軟體事業的商業機構蓬勃發展。在中國，1999～2000年間，短短兩年就湧現出紅旗Linux、中軟Linux、藍點Linux、衝浪Linux、TurboLinux、TomLinux等品牌，聯想也推出了“幸福Linux”。

不過在這一階段，開源軟體並沒有找到真正的商業模式，大部分只停留在概念炒作層面。因此，當潮流退去后，一些當年大出風頭的開源廠商也銷聲匿跡了。

發展階段（2001～2003年）

2002年前後，隨著網路泡沫的破滅，開源軟體的神話也隨之被打破。大量缺乏真正商業模式的開源軟體企業面臨尷尬境地,要麼倒閉,要麼退出開源軟體市場。剩下幾家經受住了市場錘鍊的開源軟體廠商慢慢冷靜下來，潛心尋找適合自己的商業模式。

在尋找的過程中，一些較早探索出商業模式的開源企業,挺過了IT行業的寒冬，發展迅速，如紅帽、JBoss、MySQL等。

融合階段（2004～2006年）

2003年11月，曾叱吒風雲的軟體巨頭Novell收購了排名全球第二的Linux發行商Suse,藉助Linux實現戰略轉型。

Novell的做法為開源軟體的商業運作提供了全新思路，產生了深遠影響。

在Novell的推動下，開源軟體開始與商業軟體和平共處，開源軟體不再停留在小打小鬧階段，而是走進金融、電信等行業大戶的視野，刷新了在企業用戶心目中的形象。

與此同時，原來在幕後支持開源軟體的IT巨頭也開始更直接地介入開源軟體的發展。如IBM於2005年5月收購開源軟體Gluecode，2005年11月率眾成立開源文檔基金會；SUN公司從2005年6月開始，逐步開放Solaris等多款軟體的源代碼。

困惑軟體界許久的“保護知識產權”與“促進知識共享及創新”之爭逐漸平息，現在關注的焦點轉換為:開放到哪一程度以及以什麼方式開源。

歐盟委員會曾於2004年3月以濫用市場壟斷地位，違反歐盟公平競爭法為由，要求微軟向其競爭對手公布必要的技術信息，並處以微軟處５億歐元罰款。2006年初，微軟終於作出讓步，開放Windows部分源代碼。

這表明，自由軟體和傳統商業軟體所代表的兩個極端終於各讓一步，初步達成妥協，妥協達成的折中點是就是“開源軟體”。斯托爾曼所希望的自由軟體戰勝商業軟體的結局並沒出現，還是雷蒙德笑到了最後。

開源軟體的商業模式

經過研究與歸納，開源軟體的商業模式大致包括以下幾種：

1.免費軟體+收費硬體

IBM、SUN、惠普等公司，在開源軟體領域投入巨大，但這一切並非是做善事，它們可以從配置了開源軟體的硬體中獲取巨額回報。

.免費知識+收費書籍（培訓）

開源軟體出版商O'Reilly公司組織各種開源軟體會議，推進開源理念和開源軟體技術的傳播與發展，以出售書籍贏利。中國的即時科研集團目前也在大力開展Linux培訓，其贏利模式如出一輒。

3.免費程序+收費實施

一些開源軟體廠商免費提供系統的程序代碼，靠提供技術服務賺錢。JBoss就是這種模式的典型代表。JBoss應用伺服器軟體程序完全免費，而技術文檔、培訓、二次開發支持等技術服務則是收費的。

4.免費社區版+收費企業版

對於一些通用軟體，如操作系統和資料庫軟體，開源軟體廠商一般採用針對不同用戶，提供不同版本的方式。在這種模式中，利用免費版本軟體為贏利的收費版本創造或維持一種市場地位。這種模式較為普遍。

例如，MySQL產品就同時推出面向個人和企業的兩種版本，即開源版本和專業版本，分別採用不同的授權方式。開源版本完全免費以便更好的推廣，公司通過專業版的許可銷售和支持服務獲得收入。

5.開源軟體+商業軟體

將免費的開源軟體與可贏利的商業軟體捆綁銷售，以開源軟體帶動商業軟體的銷售，這也是不錯的商業模式。

比如Novell就將自己原來豐富的中間軟體和應用軟體遷移到Linux平台上，通過與Linux捆綁，為客戶提供高價值的綜合解決方案。紅旗和Turbolinux也在積極加強與應用軟體廠商的聯繫或自己開發商業軟體，通過附加更多的商業軟體來增加收入。

6.免費軟體+收費專業服務

這種模式的典型代表是SourceLabs公司和SpikeSource公司。這些公司並不主推自己的產品品牌，而是與多方開源軟體廠商或社區合作，利用他人提供的開源軟體，提供技術測試、集成、維護等服務。

這種模式中，公司的角色跟原來的系統集成商有點類似。他們把開源軟體打包到事先經過鑒定、並且受支持的標準化堆棧中。為了讓各種各樣的軟體組件正常地協同工作，他們幫助客戶配置及測試這些軟體組件，而預先設計並經過鑒定的堆棧有助於縮短配置與測試時間。

結語

目前在中國，對於開源軟體的商業運作問題存在兩個嚴重問題：一是依然按照傳統商業軟體的模式來運作開源軟體，從國際開源社區那裡免費地獲取源代碼，稍作修改後變成自己的產品，然後出售軟體許可。

二是緊抱“自由軟體”的陳舊概念，認為軟體產品就應該“自由”（其實是免費）地使用，低估了軟體產品和服務的價值，與全球正在積極推進的知識產權保護做法背道而馳。

“開源軟體”強調的是“開源”，可不少人和公司依然簡單地把它理解為另一款或另一種產品，這是十分危險的。現在，IBM在開源，SUN在開源，甲骨文在開源，微軟也在開源。等到某一天，微軟完全開源了，國內的這些“開源軟體”企業還有什麼賣點可以鼓吹呢？